【韩叶】一江春/一个爽雷（8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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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文清闭关所在原是在霸图后山群峰之中，若他一人行走，只消轻功几个起落，便能跨过山头，回到门派管辖之内，但这次带了个武艺尽失的叶修，也就只得从山脚处绕行回去，平白多耽误几天行程。
他并非不能直接背着叶修回门派，只不过既怕途中有甚闪失，又着实需要时间考虑该如何对众人解释叶修的存在——叶修原先做掌门年份虽不长，模样没在太多人前暴露过，但他霸图山庄和嘉世一派向来渊源难解，认死了叶修样貌的霸图中人也不在少数。
不过叶修如今人事不知，身上伤口又没好全，他门下弟子们总不会欺负一个病人。韩文清心下稍定，静静看向叶修，青年手脚伶俐地在山脚小小驿站里定了客房，又回眸朝着韩文清狡黠一笑……
“文清哥，”他唤道，“客房只余一间，你可要跟我挤着睡了！”
韩文清揉了揉他头发，心知那惋惜模样亦不过是装出来讨喜罢了。
两人提着行李上楼，半包土制鹿肉丢给小二，吩咐他切片料理了，晚间再加些酒菜一道送上去。小二颇实诚，讨好地让他兄弟二位“务必一切放心”。
叶修走了一路，虽没喊累，但进了客房，也立刻坐在床上脱了鞋子瘫软下来。韩文清关上房门，坐到叶修身边去抬他的脚，白袜下柔软的脚掌微微发硬，是走了长路之后才有的情貌。
韩文清帮他按着，叶修倚在床头，长睫颤颤，低眉顺目地笑道：“那小二说我们是兄弟呢！”
男人头也不抬：“难道不是？”
叶修自顾自又笑开了，可双脚都在韩文清手里握着，对方只一捏，他就软了身子，整个儿仰躺在床上，又撩闲似的去戳韩文清的腰眼。那一处肌理鲜明，贲起处结实有力，凹陷处又紧致俊俏，情事时他最喜欢把腿搭在韩文清腰上，那人发起狠来，就是从腰上开始，浑身上下都使了力气在干他。
叶修暗自戳着取乐，心里想了种种有的没的，自己又有些脸热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，非要把脚从韩文清手里抽出来。
韩文清在他小腿麻筋上按了一回，叶修登时住口，左腿又酸又麻，直好像蹲了半个时辰刚刚站起来似的。
韩文清道：“不闹了？”
叶修委委屈屈地抱着枕头，两脚被韩文清按着，脚掌心慢慢变热，长路之后的酸胀感也逐渐消融。他仰脸看向床顶，小客栈的床帏也不过是粗布料子，床柱亦是低矮粗糙，灰暗的颜色叫他无端有些心生惧怕。
叶修道：“我们什么时候回山上？”
韩文清讶异道：“你的伤当时是我草率医的，还要请大夫再详细瞧过一遍。山上吃的穿的都太简陋，你要恢复、要练武，身子不能有亏空。况且，我闭关已有两年，也该回去处理门派事务。你以后若是想回去看看，功夫练好了，走霸图后山，当天即可来回。”
叶修坐起来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韩文清看他脚也不酸了，便把叶修双脚放下，两人并肩坐在床边。
叶修倚着男人肩膀，便觉得些许心安。
“你说去请大夫，那大夫会不会治我的脑袋？”叶修道，“我会记起以前的事吗？若我记起来了，我还记不记得你？——如果要忘了你，那我宁可就这么过一辈子算了！”
韩文清听他说完，亦是心乱如麻，他原先见叶修同他过得平和喜乐，还道叶修不过是小孩子脾气，没多少心事。但哪知叶修心中担忧不过是尚未显露，韩文清怕的，他也一样在怕。
韩文清想了很久。他把手放在叶修手背上：“你原先是嘉世的掌门，一身武功连我都要叹服三分，那么俊的功夫，不知道练了多久，你忍心扔了？你还有朋友、亲人，也可能有其他相爱之人，你若同我继续这般懵懵懂懂地过下去，对他们也并不公平。”
“哪有什么公不公平！”叶修急道，“那个‘我’是我，这个‘我’就不是我了？
“我喜欢你，想同你一直这么生活，难道‘我’现如今的想法，就不是我心里的想法了？”
韩文清皱眉道：“叶修。”
“韩文清！”
青年瞪向韩文清，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。韩文清待他的确太过纵容，他不知道霸图门下几千名帮众，即便只是被韩文清瞧上一眼，就要怕得几天夜里都睡不好觉。
叶修眼底渐渐聚了泪意，眼眶红着，牙齿却紧咬下唇不肯松口。
韩文清最终告饶——自他在山里捡到叶修，还从未见他在情事之外的事情上哭过。他把叶修搂到怀里，轻抚对方颤抖的脊背。“我们先回霸图，至少先请大夫看过你的伤口，其他事情……等你以后想好，也来得及。”
叶修闷闷地嗯了一声，抓紧了韩文清肩头的衣服。
两人搂了一会儿，叶修情绪平复，韩文清松开他，整了整衣服，起身去找小二要他们备下的酒菜。
叶修伤势痊愈过程中一直吃的不多，韩文清也是想尽办法料理那些“山珍野味”，才勉强让叶修不至于坏了身子。但山间至多是些兽肉菌类，能吃的不过数种而已，叶修又是大户人家出身，嘴刁得很，韩文清只好奉行少吃多餐，常常夜间给叶修加些零嘴。
韩文清打开房门，外面人声稍显嘈杂，叶修问：“又有人来住店？”
韩文清观察片刻，道：“早间你朝掌柜要房间，他说都被一伙侠士订走了，估摸着便是那些人回来了。”
叶修来了兴致，鞋也没穿，光脚跟在韩文清身后想看个究竟，韩文清怕他受凉，要他回去穿鞋，叶修躲躲闪闪却又不肯，两人推攘间，楼下那群衣着统一的侠士们便注意到了他们。
其中为首的一个叫道：“韩庄主！”
韩文清定睛看去，那群人皆着一身红衣，方才叫他那位，颧骨突出，颇为眼熟。
对方见他似乎没认出来，便殷勤地仰头介绍道：“韩庄主，我是嘉世的刘皓，五年前武林大会上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！”
若说一面之缘，韩文清只记得当年横枪跃马、白衣如风的叶修，万万想不起来那队人马中还有这么一位刘皓。但这毕竟也是嘉世的人，他立刻回头看向叶修，青年怔怔立着，好像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。
也许对他来说还早。韩文清揽着叶修的肩膀，将他送回房间。
韩文清重又下楼，刘皓正指使店小二清出一张桌子，再备上上好的杏花春，他要“和韩庄主叙叙旧”。
韩文清笑也未笑：“不必了，先把我早前吩咐的送上楼去。”
小二也被刘皓趾高气扬的要求吓得慌了，赶忙一点头，一溜烟儿跑到厨房去催那鹿肉和下酒小菜去了。
刘皓有些尴尬：“刚才楼上那位是韩庄主的朋友？在下只看见那人身姿飘逸，却没看清面貌，若是霸图的其他兄弟，不妨一起请下来喝两杯。”
“不是霸图的，”韩文清道，“是我……弟弟。”
“哈哈，韩庄主的弟弟，将来必定也是咱们武林的栋梁！”刘皓道，“在下此行本是为邀请韩庄主而来，到了霸图却得知庄主闭关，拜帖和礼物都交由了张副庄主，谁承想返程路上却有如此巧遇，真乃缘分也！”
韩文清自然不愿与他有什么缘分。刘皓身后跟了八位嘉世子弟，都是红衫红裤，与刘皓区别不过是衣领上少了枫叶徽记，刘皓坐着，八人呈两列排开，依次站在刘皓身后。韩文清最见不惯人多势众的把戏，但为了探听嘉世消息，又不得不和这人对坐寒暄。
那刘皓却用不着他多说，此人双目灰鼠般精明，这次能与韩文清攀上关系，便愈发洋洋得意地絮叨起来：“韩庄主近年闭关，想必也不知道我们嘉世换了掌门，新就任的是孙翔孙掌门，当真天纵英才，那战矛耍得……使得比前掌门行云流水不知多少倍！”
韩文清道：“那贵派的前掌门现在何处？”
“你说叶秋？”刘皓一声冷笑，“他背叛了门派，早就当不得‘前掌门’这个名字了！”
韩文清按捺心中疑问，仍作不经意状：“竟有此事，他堂堂一个掌门，如何会背叛贵派？”
“他……”刘皓骤然警觉，急忙转移话题，“我派丑事，不足为外人道也。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请韩庄主参加孙掌门就任仪式，还望韩庄主务必前来捧场。”
小二十分勤快，送了半坛青梅酿和数碟下酒小菜到楼上房间，鹿肉也仔细料理过，剔除骨架，切成小块炮制均匀，一开门香味便传了出来。
叶修坐在桌边，却没吃多少东西，面前只有半杯梅酒，他脸色微红，见韩文清进门，只转头看过去，呆呆的一言不发。
韩文清走到他身边，嗅到叶修身上浅淡的酒气：“才喝了半杯就醉了？”
叶修仰头看他，黑而长的睫毛静静扬着，双目湿润，仿佛含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忧愁。
“我是……是醉了，”叶修轻声道，“这酒劲儿真大。”
韩文清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吃点东西垫一下，下午走路太久，你身体吃不消。吃完休息一会儿再睡。”
叶修虽然应了，却不肯低头，始终盯着韩文清的脸，那模样似痴迷又似恳求，让韩文清心下也一阵涟漪泛起。
韩文清坐在他身边，帮他捡肥瘦合宜的肉夹到碗里。叶修这才吃了起来，中途又问：“刚才的那些人，就是嘉世的？”
韩文清道：“嗯，感觉怎么样，有没有想起什么来？”
叶修歪了歪头：“……没有，只是觉得……长得真丑。”
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