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摸鱼的

莫让幽怨记心头,你我不过半壶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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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韩叶】一江春/一个爽雷(22)

我也想八月再更一次,可是写着写着就九月了……时间过得太快,好恐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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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修睫毛动了动,却并未抬眸与韩文清对视。

他喉咙是哑的,发出的声音像垂死的老者一般虚弱。

他嘴唇发着抖,极低极低地叫了一声:

“哥。”

 

次日叶修醒了,人却还在韩文清床上。他赤着身子,从手臂到腰腿都酸痛难耐,侧过头环顾周遭,韩文清已经不在房里了。

他的衣裳放在桌边,显然是被整理过的,长裤外衫垫在底下,亵衣亵裤放在上头,整整齐齐地全都搭在椅背上。他穿上衣服,推开窗看了看,日头很高,已经接近正午了,楼下喧嚣的吃酒声传上来,院子里有小二和厨子在来回地走。

老板娘不知因为什么,正掀开帘子朝厨房里骂娘,她小小一个身影,嗓门却大得要命。

昨夜种种,譬如昨夜死。

他推开门,安文逸在楼上,唐柔在楼下,包荣兴和罗辑在楼上,莫凡在楼下。陈果拎着两坛子酒回到大堂来,自下而上地望见了他。他从韩文清房里出来,头发散乱,一双光脚,在众目睽睽下竟然无话。

今日种种,譬如今日生。

韩文清推开酒楼大门,他身后背着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竹子,枝干挺拔苍翠,日光透过竹叶落满他肩膀。

叶修遥遥看着他,像一年前清修的山洞里,他刚刚醒过来,不知此处是何处,不知今夕是何夕,洞外日光里踏进一个男人,眼角眉梢都是外头青空中落下的细细风华。

那便是韩文清了。

 

这便是韩文清了。

 

这回轮到叶修被陈果揪出去,同一棵槐树下,同一块破石头上,陈果拧着他耳朵问:“这又是怎么回事?你不是说过他不是你朋友?你们——你们名门正派的掌门,喝醉了都喜欢半夜在房间里光着脚打架?”

叶修这时倒是衣衫齐整,鞋袜也都穿好,没多说别的,只是期期艾艾地低头认错。

陈果并不忍心骂他,只好又惴惴问道:“你们吵架了?”

叶修那会儿从韩文清房里出来,两人都是冷冷的,其他人本就还不熟悉,见陈果没搭腔,便也没问什么多余的问题。叶修那鞋子不知扔在哪里,他干脆赤脚下楼,倒是店里常来的客人晓得他以前在这里做跑堂,都笑嘻嘻地问他昨个儿是不是快活去了。

“小叶兄弟这样子,一看就是夜里没消停,”那客人道,“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,什么时候也介绍给咱们瞧瞧?”

陈果拎着酒坛子,欲言又止地不知该从何处解围。

韩文清却刚巧从叶修身后经过,他衣袖滑过叶修背心,两人却都没说话,默然无声地擦肩而过。

叶修才道:“那姑娘脾气大得很,我过几天便要送她回娘家去了。”

他那声音哑哑的,话音里头带着玩笑味道,但高兴的意味却达不到眼底。陈果盯着他,倒好像看见他从袖口里祭出一柄尖刀,直直地往自己喉咙上插了进去。

而韩文清却并没有回头。

 

霸图和嘉世是百年多的过节,代代掌门凡是年纪相当、武功也相当的,总会相约比试一场,既是武道相争,又替宗门争光,其他江湖门派也自然推波助澜,将这两门传统铺陈得天花乱坠。

但门派世仇又不像个人恩怨,陈果这些年来只听过两家掌门各自潜心修炼,却从不知道这二人有过任何私下的纠缠——

因此上回叶修说“不是朋友”,韩文清又说“出于道义”,她信是信了,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。在她酒楼里暂住的这几日,虽然常有磕磕绊绊,可二人言谈间默契、武艺上相辅相成总是做不得假,那霸图庄主对叶修的关切亦是率然一片真诚。而叶修改进武器时那跳脱思路,也只有韩文清一人能跟得上、说得清、画得出。

直到这回叶修狼狈不堪地从韩文清房里出来,两人各自沉默,陈果才灵机一动,难以置信地猜到了那个答案。

叶修一直不答,陈果才侧了侧身子,见周围空无一人,小声凑近道:“你们……是不是在一起过?”

叶修一愣。

他知道陈果看穿了什么,也想过陈果会怎么问他。你喜欢过他?他喜欢过你?他心道这两个问题都堪称艰难,他不确定喜欢韩文清的是不是他,亦不确定韩文清喜欢的是不是他。可陈老板酒楼开了好几年,的确算是生意场上的妙人,避重就轻,一根柔弱玉指刚好点在他灵台正当间。

他们在一起过。

无关门派间恩怨纠葛,无关失足落水的是谁先谁后,那一年荒唐岁月,他们的确是在一起过。

常在河边走,哪怕他自认薄情寡义,只有武曲星君能踏进他心口三寸,可是山间春光永远明媚动人,那世间只有他与韩文清,亦只给了他一条通天大道。他心甘情愿踏进河里,哪能不湿鞋,哪敢不湿鞋。

 

陈果听叶修的,一切如常,不拿自己八卦的小心思去揣度韩庄主的坦荡内心。可话虽这么说,话题人物当前,谁又能忍得住不随机应变地套几句闲话出来?

叶修昨晚被韩文清操练得狠了,今日管教徒弟们便有些余力不足。安文逸、罗辑这两个功夫在身外的,他脑中知识驳杂,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,可余下几个却各有各的麻烦。

唐柔一贯出手暴烈,有寻常女子难得的英气与毅力,若是往日,叶修陪她过上几百回合也没甚怨言,现在他腰酸背痛,只是被唐柔那没戴刀刃的长枪棍子擦在腰间,便不得不喊停休息,在脑海里第一百遍将霸图山门劈成柴火烧炕。

莫凡与包荣兴更棘手些,一个话太少,不问不答,一个话太多,东拉西扯,两个人凑在一起都相互头大。叶修有心一个一个带,可他二人又实在基础薄弱,无时无刻不需要前辈在前面做一番正确引导。

见叶修揉着腰,苦心孤诣地把心分成八瓣,安文逸便停下手中笔墨——叶修叫他默出二十种治跌打的方子、二十种身处荒郊野外时止血的方子、以及受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暗器中伤后的医治手段。

他默得头痛,便要想些别的事情来换一换脑筋。

安文逸问叶修道:“叶先生,你先前不是说,包子与唐姑娘可以去找韩庄主讨教几招?”

叶修不知他是真心建议,还是蓄意找茬,毕竟当初那蛊毒也是他下错了才惹出这一番事端,可安文逸面色冷静,倒比腰痛难忍的叶修看着要正直几分。

叶修只得道:“韩庄主一派之掌,哪有空与你们闲耍。”

安文逸意味深长道:“可我方才在大堂见到韩庄主,他正在削竹子。”

言下之意是,闲来无事做手工活儿的一派之掌,那可真称得上是武林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位。

叶修难得被人噎住,一时不知怎么拒绝,倒是包荣兴打完一套拳,兴冲冲地帮他解了围。

“老大,”包荣兴道,“你是不是要我去找那个黑脸怪打架?”

叶修道:“没错,快去。你若打赢了,晚上老大带你吃香喝辣。你是不是爱吃猪肘,我亲自给你炖。”

送走包荣兴,叶修转头回来,安文逸竟已经神机妙算地低头继续默书,半分眼神也不与他对上。

剩下莫凡与唐柔两人对打,他指点起来便省力许多。

他甚至不用从椅子上坐起身,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椅背上,背后一个软腾腾的靠垫,支撑住他全部疲惫心思。

 

韩文清在削竹子。

兴欣酒楼所在城镇地处江南,处处可见竹林,他这一支也不知是从哪里砍来的,纤长挺拔,没多少花纹。他将竹叶削净,切成长短相近的几段,包荣兴来时,他正把削好的竹子做一番比较。

包荣兴那身材十分巍峨,站在韩文清桌旁如同一座小山,他冷酷道:

“韩文清,出去干架。”

罗辑正替唐柔做账房,陈果这里缺人,他与唐柔各自分担半天的工作,其余时间拿来习武。他见包荣兴过来,便心道要坏,可韩文清听了,却好似没什么反应,从那堆竹子里挑出一个放好,拿着其他的跟包荣兴一起走出了酒楼门口。

及至到了空旷地方,包荣兴话不多说,弯腰捡起半块砖头,起手便向韩文清攻了过来。

可男人只是扔出一段竹节,因为力道拿捏准确,刚好砸在包荣兴手腕上,砖块还未落地,他换了一只手抓住,但转瞬之间,韩文清却再度用竹子打落了他的“凶器”。

“拳脚底子先打好,”韩文清道,“‘兵器’还在后头。”

包荣兴倒也听他的,性子虽有点愣头愣脑,可脾气依然是好,嘴上哼哼哈哈地喊着招式,拳脚却还是规矩地走了一遍叶修教他的套路。

韩文清边指点边问:“左手抬高些,不要走下三路……这套拳谁教你的?”

“我们出去干架都朝那里打……老大教的。”

韩文清把他手抬高:“踢裆也是他教的?”

“以前兄弟们都这样说。”

韩文清有点无奈:“别人找你切磋时,少用这种招数。习武讲究‘气’,义气是气,正气也是气,若要更上一层楼,走正路是最稳妥的办法。”

他见包荣兴一脸茫然,正要解释,包荣兴却认真道:“你是个好人。晚上老大炖猪肘,我分你一个。”

 

两人练到傍晚,包荣兴身上已经被汗湿透,他干脆坐在地上,倚着块石头敞开了上衣领口,气喘吁吁地问:“明明是老大的拳法,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
韩文清道:“那是霸图的拳法,是我教他的。”

山上那时叶修练得不好,现在想来怕也都是做戏,如今借花献佛,把霸图的东西教予别人,他倒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了。

包荣兴顿了顿,又问:“你们是不是睡过?”

韩文清吓了一跳。

“我以前在匪帮混的时候,那里的老大告诉我的,”包荣兴面带真诚,“他说江湖中人都要给自己留一手,能把好功夫教给别人的,要么是过命的兄弟,要么就是睡过。”

 

“我看你们不像兄弟,肯定就是睡过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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