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林】冬至的饺子
做一个难得的小清新！
冬至的饺子
韩文清把窗户打开，外头天气不错，因为雪是昨天晚上开始下的，早晨五六点钟才刚刚停止，雪后初霁总是显得又明亮又痛快。他清晨那会儿不知怎么突然醒了，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似的有短暂的一刻迷茫，他坐在床上放空了几分钟，然后转过脑袋看了看窗外。
他看见了最后落下去的几片雪花。浅灰色的天光也一点儿一点儿地亮起来了。
他打开窗户往楼下望，雪地上有一串笔直的脚印从战队大楼的正门口直通向围墙外面，连转弯都硬朗地拐成一个角度。这是张新杰出去晨跑还没有回来。
他们战队里有这个习惯的只有副队，除非天气情况实在恶劣，不然每天必定雷打不动。张佳乐刚转会过来那阵儿曾经对晨跑产生了一些兴趣，但他只跟着张新杰跑了两天，就像一只得了哮喘的京巴一样呼哧呼哧地放弃了锻炼身体。
韩文清比起晨跑更愿意在健身房里打发时间，他作为战队队长需要抛头露面的机会着实太多，每天出门并不算是什么好的选择。而剩下的唯一一个需要锻炼的人——他看了看床上睡得安稳的林敬言——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赖床。
林敬言老是宣称自己是位“老人家”，浑然不顾队里还有比他更老一些的韩文清。
“人老了就得对自己好一点，”林敬言这么说道，“在起床这件事上我从来不逞强。”
韩文清有时候会身体力行地让他“醒过来”，并且手段通常不那么光明正大。比如一个容易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吻，或者更过分一点的某些行为。林敬言会憋着气睁开眼睛，昏头涨脑地指责韩文清：“老韩，我要报警了！”
正常情侣之间的情趣，韩文清心想，你尽管报警去吧。
林敬言今天没等他喊就醒了，韩文清回过头的时候林敬言正坐在床边穿裤子，一条腿一条腿地蹬好，再慢腾腾地拉上拉链，“我皮带呢？”他冲韩文清问了一句。
“在衣架上。”
林敬言“哦”了一声，走过去在大衣外套和羽绒服之间翻找。他的裤子不系皮带的话有点松，因为他腰细，侧面能看到凸起来的骨头，他站在那儿抬手找东西的时候，裤腰就松松垮垮地向后耷拉下来，露出里面深灰色有点毛糙的内裤边。
“外面是下雪了吗？”林敬言熟练地把腰带穿好，扣紧的时候太过用力，他还垫了一下脚尖，“我好像胖了……今年冬天吃太多了。”
“多运动运动。”
林敬言心有余悸地笑道：“这个就敬谢不敏了。”
韩文清说：“今天是冬至，青岛有几年没在冬至下过雪了。”
林敬言想了想：“南京冬天倒是也下雪，就是没有这边儿的大。而且雪一落到地上就会化，一般不会积得这么厚……冬至是不是要吃饺子？”
“食堂晚上做。”
“这日子过得什么节气规矩都忘了。”林敬言感慨了一声，总算是把自己收拾齐整了，走回床边叠被子，韩文清也过来帮他，两个人一起动手，三两下就把床整理得一干二净。他俩的宿舍里原本是两张分别靠墙的单人床，但既然队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有一层别的关系在，这两个老家伙也就顺水推舟地把单人床并拢到一块儿去了。
林敬言单腿跪在床边，努力伸着手想把另外一侧的被角展平，好不容易弄好了，又忽然被韩文清压住了手，“老韩你干嘛，我腰要折了。”
韩文清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吻，顺便帮他揉了揉腰。
“你是不是还没刷牙？”
“你也没刷。”
韩文清松开他，板着脸走进卫生间。林敬言跟在他屁股后面说：“我先进，我要上厕所……”
韩文清和林敬言的冬至和往常的每一个早晨一样，是伴着张新杰规律的脚步声开始的。张新杰哐当哐当地进屋拿了一条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，又哐当哐当地走出来下楼，张佳乐打着呵欠探出脑袋：“老张你看你踩的这一地雪……”
宋奇英也要下楼，看见他们纷纷出来，挨个点头喊了声“前辈”。韩文清和林敬言一前一后地跟着他走进食堂，掌勺的大师傅正在舀粥，白蒙蒙的雾气从他的饭勺里往上冒，活像某个魔法世界里燃烧的坩埚。
“晚上吃饺子吗？”韩文清去打饭的时候弯腰和大师傅打听，“这不是冬至了……”
“吃，”大师傅笑呵呵地给他盛了满满一勺小米粥，“中午就吃，吃剩的晚上煎一下，正好可以做锅贴。”
韩文清无奈地点了一下头，对自家食堂小小的偷奸耍滑没什么办法。
林敬言排在他后面，接着问道：“那今天饺子是什么馅儿的？”
大师傅说：“猪肉白菜，每年都是这个味儿的——哦，对了，小林你是头一回在咱这儿过冬天，那你今天多吃点，这可是咱们霸图的拿手好菜。”
林敬言坐到韩文清旁边，继续谈论饺子的话题。他家一贯是在外面买好饺子皮和肉，回家和好馅儿，再那么一拢就算是完成了。但韩文清告诉他，至少在青岛，一般人家里做饺子都是备好面粉和菜肉，自己和面发面，自己剁馅儿、擀皮儿，霸图食堂更是如此，大师傅包的饺子虽然味道平平，但是样子却个个儿都是丰盈匀称，连饺子边儿上的褶都一模一样的好看。
林敬言听他说得详细，不由问道：“你在家也包过？”
“包过。”韩文清停了一下，续道，“冬天在家的时候经常包，我妈爱吃。”
林敬言咬了一口茶叶蛋，“下回我跟你回去？我也想试试包饺子。”
韩文清没有意见。他们俩的事情早就跟家里报备过，他妈愁眉苦脸了好些天，最后还是红着眼眶从自己小柜橱里摸出一个样貌朴实的金戒指，说这是给媳妇儿留的，你带过去给小林试试，看看能不能戴上……
韩文清那时候哭笑不得，戒指拿给林敬言，男人的手就算再细致显小，但总归要比女人的粗上一圈，金戒指最多只能套到林敬言小指第二个关节。他们专门去了一趟珠宝店，买了一条链子和一只新戒指，链子挂着老戒指系在了林敬言脖子上，新戒指由韩文清又偷偷摸摸塞回了他妈的抽屉里。
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回家的理由，现在林敬言一提，韩文清立刻领会到——“好，我吃完打电话问问。”
训练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，上午没安排比赛复盘，通常是以个人的提升为主，林敬言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从窗口往外看去，正好可以看到外面走廊上那个挺拔的黑色背影。
韩文清还在打电话。这通电话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以上，但是还没有结束，林敬言并没有旁听，尽管他觉得自己应该在韩文清面临压力的时候站在旁边——就算他只能做到这点也没关系，至少他认为自己有些用处，但韩文清握了一下他的手，用口型比出几个字：“你先进去吧。”
张新杰站在训练室前方，手里拿着一本名册开始记录出勤情况。他从第一排开始勾起，林敬言记得韩文清是在第二排的第一个位置，当张新杰勾好第一排，他歪头向外问道：“队长，还没好？”
韩文清正巧挂断电话，边合上手机，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，“好了，”他短促地回答道，接着快步走到他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。
“……都到齐了。”张新杰放下名册，在房间侧面的日历上打了一个对勾。
冷暗雷在屏幕上沉静地注视着远方，他身处在如此窄小的匣子里，却也因而显得身形无比的高大。林敬言转动视角，冷暗雷整个身子转过来，流氓的姿势吊儿郎当，嘴角还挂着系统模拟出来的挑衅的微笑。
林敬言稳定地、丝毫不见踟蹰地开始了他的训练。
韩文清的训练并不那么顺畅，林敬言和张佳乐并排准备走去吃午餐的时候，韩文清还在重复一项专门训练。他对自己已经不再抱有太过严苛的态度，平缓的心态通常能够帮助他更好地恢复状态。
但他依然觉得不够，跳不上去、闪避不开，偶尔会出现的情况向他昭示一切。
林敬言悄悄和张佳乐摆了摆手，同僚耸耸肩，独自走向食堂，而他蹲下来，自下而上地仰视着他的队长、他的恋人。韩文清的下巴阴影里有早晨没有刮干净的胡茬，短短的几根，把锋利的线条渲染成了青色。
“还不休息？”林敬言问。
大漠孤烟立在一块浮动的碎石上，只有衣襟上的飘带随风而动。
韩文清关上训练软件，他最后一下终于跳了上去，微小的喜悦稍纵即逝，他一向不擅长捕捉自己的情绪，所以这一刻他的脸上也只剩下长久盯着电脑屏幕之后剩下的僵硬。脸部肌肉抽动得有些艰涩，林敬言看着他这副样子，不由得就笑出了声。
韩文清低下头，微微眯起眼睛，搓了搓自己两只满是潮汗的手，把它们覆在了林敬言的耳朵上。窗边位置略凉，林敬言的耳朵尖儿总是有一点隐约的发红。
他缓慢地揉着林敬言的耳朵，直到那里愈加地泛红——不是冻的，而是暖的。
他们向来不吝于在对方面前显露自己日渐消褪的柔情，就连韩文清这一号人也不例外。生活一直在路上，不安和忐忑难免疲惫，只有向前走是必须的，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共同践踏荆棘，对于前方那种未知的无措感就渐渐的不那么清晰了。
“我妈说家里饺子做多了，问我们要不要回去吃。”
林敬言带着一点儿审视端详着韩文清：“你妈会不会嫌弃我不会包饺子？”
韩文清认真地想了一下：“大概会……不过我可以教你。”
霸图食堂的大师傅边包饺子边跟来打饭的张佳乐打听：“队长怎么还没来？小林呢？说好中午要来尝尝我的手艺……”
张佳乐低着头给自己倒了一碟子醋，砸吧了一下嘴才回答道：“他俩回家去了，老林刚打的电话，让我跟张副请假，就说下午的训练他俩一块儿翘了。胖哥，你说他俩这招儿多损，知道老张不乐意准假，自己不去非让我挑这个大梁……”
大师傅倒是没搭理他的牢骚，自顾自地看了一眼饺子：
“可惜这次新买的大白菜了。”
END❤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