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叶】一江春/一个爽雷（31）
还有一章大的，就写完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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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轩也被那弹丸烟雾燎得眼睛发酸，便又倒了些水扑灭身上火苗，他见叶修那双眼睛幽深地盯了过来，自己也有些好奇地指了指胸口破处：
“你这一下竟是打在右边的——叶秋，你不但愿意照顾那些奇奇怪怪的弟子，居然还学会心软了？”
他凑近了紧紧抿着嘴的男人。
“这一年多没见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叶修没出声，陶轩自顾自把千机伞扔到一边，边整理衣裳边对叶修笑道：“是因为那几个小贼叫你想起进嘉世以前的日子，还是在那个什么酒楼里过了几天清闲生活，忘了你这身功夫是能拿来杀人的了？”
他重新坐回叶修对面，一双锐利的眼睛眯起来：“——又或者是，因为那个霸图山庄的韩文清？”
叶修眼神一颤，却仍是归于沉默。
“我是当真没想到你能搭上霸图山庄的人，嘉世和他们对立了这么些年，你居然还能求到霸图头上。若不是刘皓拿了证据给我，我怎么也想象不到，你不做掌门以后把嘉世忘得这般快。”
叶修那疲软的双臂并无任何动作，唯有眼睛里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愤怒：“你没资格说这话。”
“我怎么没有？”陶轩嘲道，“若没有我当年为你说话，你早在偷看藏书阁功法的时候就被踢出嘉世了；若没有我坚持在掌门候选中加上你的名字，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外门弟子如何能当上掌门？若没有我借助陶家势力和官位在平民中广为宣扬，嘉世亦只不过会继续做一个故步自封的江湖山寨！
“我本以为你能明白我对嘉世的苦心，你会是那个跟我一起带着嘉世走上阳关正道的人，可我看错了你，叶秋。”
叶修道：“你说的‘阳关正道’，就是重用一派偷鸡摸狗的小人，靠着阴损毒药和构陷他人的伎俩当上武林盟主？”
“只要盟主到手，得了宰相大人首肯，我自然有办法将这些事洗去。”陶轩道，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，你若做了盟主，那些人便会干净利落地忘了你的位子是怎么得来的，他们只会将你请到正座，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你倒酒。”
陶轩说完，便将一杯茶推至叶修面前，那茶水泡得久了，颜色已是极黯淡的一汪昏黄。
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副精钢的镣铐，亲自弯下腰，将叶修的双手铐在身前。陶轩道：“我知道你厉害，软骨散的药效一旦过了，说不定只随便一挣便能脱逃——可你记着，那兴欣酒楼我至今没动过，若你逃了，那老板娘我可不一定保得住。”
叶修冷冷道：“你不杀我？”
陶轩道：“你留我一命，我也留你一命。不过其他人便没这么好的运气，我要你跟我一块儿去武林大会，看看你那霸图的朋友是如何变成嘉世崛起的刀下亡魂的——这样你才会明白，究竟哪条路才是你该走的！”
叶修被锁在了陶轩的马车里，平日里跟着赶路，陶轩要跟宰相应酬时，便会安排专人给他预备饭食。宰相有时问及马车里那人，陶轩也只说是个不爱与人交际的朋友。
一行人行至嘉世附近，便提议去陶家拜访，陶轩问叶修要不要故地重游——嘉世与陶家关系匪浅，他做掌门时自然也是来过的。可叶修懒洋洋地倚在马车内，只道没兴趣。
晚间有人送饭给他，那人戴着顶斗笠遮住面貌，静静地在众多侍卫的监视下将食盒递进马车。
叶修伸手接了，那人便悄声道：“叶先生，是我，一帆。”
斗笠扬起来，露出一张真诚的年轻面庞。
叶修笑了笑，问道：“都安排好了？”
乔一帆点点头：“已和霸图接上头了，后续事宜多仰仗张副庄主指点。安文逸和罗辑也已写信回来，说药材到手正要返程。嘉世亦如先生所说，自先生被抓后便松懈了管理，我们的人混进去方便了许多，只是……”
“怎么？”
乔一帆不知所地说：“只是韩庄主不愿逃狱……”
叶修一皱眉，正要继续问下去，马车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谈笑声，乔一帆赶忙放下食盒，低头退出了马车。
陶轩正听冯宪君赞赏他家中庭园陈设，自然没多留意那穿着朴素的送饭小厮。及至和陶家众人道别，陶轩和宰相各自回到马车上赶路，陶轩却见叶修黑着张脸，扒饭的动作都比往常那爱答不理的模样凶狠了许多。
“谁惹你了？”陶轩奇道，“又摆脸色给我看？”
叶修用筷子戳着食盒里的鱼肉，那段鱼骨刺细密，几乎被他拨得稀碎。他沉着脸忿忿道：“你陶家这么大，怎么连个会挑鱼刺的人都没有？”
三日前，嘉世。
为了筹备武林大会，刘皓特意扩充外门弟子人数，招收了许多天分不够但有意学武的青年人，入门之后亦很少教习武功，只是让他们做些洒扫服侍的仆役工作。
苏沐橙作为嘉世最出名的侠女，自叶修离开后便常常闭门不出，对刘皓假借招收弟子的名义骗人入门更是深恶痛绝。刘皓虽象征性分配了一名侍从给她，苏沐橙却甚少指派那人做事，只是偶尔会叫他跟在身后随侍罢了。
那日刘皓召集嘉世人员探讨武林大会的事程，苏沐橙却没到，只叫那侍从自己过来通报一声，说她身体有恙，不便出席。
刘皓表情厌恶，对众人道：“别搭理那丫头，脾气大得很。”可他说着说着，却觉出哪里不对，又自己上前喊住那侍从，压低声音问道：“莫凡，苏姑娘近日可有哪里不对？你可是我亲自招进外门的，孰亲孰远，你应当分得清。”
莫凡低下头，掩住眼底光芒，只摇摇头道：“苏姑娘与往日一样，吃过饭便歇了。”
刘皓这才放心，回到席间继续讲他那些礼仪流程。
可苏沐橙此时却已经遣散狱卒，下到地牢之中见到了那名被关押在尽头的男人。
地牢里空旷且阴森，除了韩文清再没有其他犯人，其余霸图门生被放走之后，嘉世便一心筹备大会事宜，连往日安排下的在周边除暴安良的责任也全然抛在脑后，担任狱卒的人员更是懒散，乃至苏沐橙只是随意支应了两句，便全部撤出了地牢。
韩文清穿着一身粗布囚衣，头发凌乱地挽在脑后，胡须数日才刮一次，此时已长出一大截，更显得韩文清下巴铁青，神态疲惫。
他见苏沐橙走过来，立刻便认出她身份，客气地唤了一句苏姑娘。
苏沐橙笑道：“韩庄主认得我？”
韩文清见她不拘束，便猜到其余人等已被遣散，遂道：“叶修向我提起过姑娘，说姑娘与他早年相识，已是如亲人一般。”
苏沐橙道：“既然认得我，那韩庄主这便跟我一道出去。霸图的人已在嘉世外头埋伏好了，韩庄主扮作我的侍从，出了嘉世便能跟他们汇合。武林大会将至，嘉世不能再呆了。”
韩文清却摇了摇头，语气中透出一丝歉意：“我就不必了，苏姑娘先走罢。”
苏沐橙不由焦急道：“韩庄主，你可知他们要你在武林大会上做什么？他们表面说是叫你代叶修向嘉世宗门谢罪，实则就是要让你去死……”
“我明白，”韩文清看着她，憔悴的面容里唯有那双眼睛还凝聚着毫无畏惧的坚定的光，“只是我若逃了，叶修与我‘叛离宗门、相互勾结’的罪名便更加坐实。武林大会来得正好，各门各派都在，我会在所有人面前为他讨一个公道。”
苏沐橙听他说完，无可奈何地笑着叹了声气：“韩庄主，我算是明白了，你们两个死心眼，就是天生该在一起。”
韩文清是头一回被人当面指出与叶修关系，竟不由有些难以回应。
苏沐橙又道：“你是真的不同我走？”
韩文清道：“苏姑娘路上当心。”
苏沐橙一跺脚：“那你总要带句话给他吧？”
韩文清垂着头想了想，神情中亦流露出些许难掩的温情，他半晌才对苏沐橙道：“没甚别的，就劳烦姑娘嘱咐他吃饭时少挑些食罢。”
那日，刘皓发现苏沐橙与她那不爱说话的侍从一并消失了，他找遍整个嘉世都没有二人的踪影。
武林大会当日，嘉世陆陆续续迎来了各大门派的队伍，刘皓与陈夜辉在门口挨个寒暄，亦有几位掌门见过上次孙翔就任，特意问了句孙掌门怎么未曾出来。刘皓面上堆笑，说孙掌门练武入迷，心里却把孙翔骂了一通——那小子年纪轻轻，竟也像叶修一般，对他安排的计划摆出张臭脸！
而在各个门派笑语往来的阵势之中，唯有一队人所到之处都噤了声：陶轩陪着冯宪君和刘皓见过面，便一路被嘉世弟子护送着坐到了首席。
陶轩坐定之后，便吩咐自己侍从把叶修带来，且记得找些东西把那人面孔蒙住。
他说这话时冯宪君并未注意，反倒是冯大人身后时时跟随的护卫之一侧目看了过来。冯宪君那些护卫略有些古怪，各个脸上戴着面具，不过陶轩和宰相说话从不逾矩，便也只得将疑惑咽回肚子。
不久，陶轩的侍卫匆匆赶来，俯在陶轩耳边道：“大人，那人……不见了……”
陶轩骤然一惊：“不见了？”
侍卫如实道：“看守的随从被人打昏了，马车里只留着一副镣铐。停马车的地方都是各大门派的车马，小的实在找不到那人去了何处。”
陶轩手中登时茶盏摔在桌上，冯宪君问他可是有事发生，他也只得按捺住心中慌乱，努力挤出笑容道：“一点小乱子罢了，宰相大人不必挂怀。”他挥手遣走侍从，又向冯宪君指道，“大人可瞧见了，对面那几位便是呼啸、百花、越云等门派的掌门，他几派已唯嘉世马首是瞻，半个武林在我们手中握着，今次这武林盟主便是手到擒来。
“况且除开嘉世自身人马，这几派此次都带了大批门生，倘若真有突发事故，这上千人便能将此处围得铁桶一般，无论什么作乱之人也逃不出去。”
冯宪君颇为满意地笑了笑，便不再提及陶轩方才的失态……
九门十八派掌门就座，孙翔亦臭着脸坐到上位。他不善言辞，自然将一应事务交给刘皓处理。
刘皓穿着身金光灿灿的华服，上前以地主之姿讲了番话，将嘉世自建派以来的功绩大加吹嘘，俨然一副武林盟主尽在掌握的蛮横气派。他说到后来，便提起了前些年一时轰动武林的嘉世掌门背叛之事。
“前掌门叶秋叛离宗门，与霸图山庄私相勾结，我嘉世虽尚未抓住首犯，但霸图的从犯已然认罪……”
随着刘皓声音，两名红衣的嘉世门人已将韩文清带到了众人眼前。
TBC
